2011年:乌坎抗争:一个小村如何反抗贪腐官员

2011年:乌坎抗争:一个小村如何反抗贪腐官员

2011 年 9 月,广东省乌坎村的数千名村民集体上访,抗议贪腐的村官在未与村民协商也未提出补偿方案的情况下,将村民共有的土地出售给开发商。省政府准许村民举行乌坎村有史以来首次民主选举后,村民选出的 13 名代表,其中5 人被便衣警察绑架,1人在关押期间死亡。随后引发中国近代史上最知名的抗议活动之一:村民冲进当地警局,赶走里面的警察和官员,并且一度控制村庄。尽管中央政府承诺调查土地欺诈买卖案,并重新分配没收的土地,但官员贪腐的行为不减,2016年再次引发抗议活动,但这次村民很快就被警方镇压。

这份中文调查报告对乌坎村的抗议活动进行深度报导,由在内地被封杀的香港周刊《阳光时务》刊登,抗议期间内地媒体对事件只字未提。 2012 年,这则报导因卓越的调查报导而获得了香港亚洲出版业协会 (SOPA) 的华语卓越评论奖。这份报导让「乌坎抗争」 获得国际关注,成为专制中国下反贪腐的象征。

关于《阳光时务》

《阳光时务》是一份短命但极具影响力的香港周刊,以犀利的角度报导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的新闻而闻名。 《阳光时务》由进步派的决策者、企业家陈平于 2011 年创立,主要雇用中国大陆记者,利用香港自由的媒体环境报导在中国其他地区被禁的主题。 《阳光时务》在出刊第一年即获得四项SOPA 奖,旗下记者因发表批评性报导被中国官员骚扰。周刊因财务拮据于 2013 年停刊,但陈平的电视台《阳光卫视》(现已扩展到行动媒体应用程式) 播放了一部关于「乌坎抗争」 的纪录片,该台至今在中国大陆仍然被禁播。

“呼啸村庄──乌坎的死亡与反抗”

记者 张洁平

乌坎的这一天从哀乐中醒来。

大喇叭架在三层高的村委会楼顶。早上8点,哀乐从这里响起,整整一天,全村人都可以听见。破败不堪的村委会人去楼空,白色花环高悬在大门正中,白色挽联从两边垂下。

一则A4纸打印的《讣告》贴在村委会门口,上书:「我广东省陆丰市东海镇乌坎村临时代表理事会副会长薛锦波先生,忠义壮烈,不畏强暴,取大义而不顾私惠。为家乡集体利益呕心沥血、舍生忘死而奋斗。日前被警方劫持,折磨不幸致死。英年四十有三。我乌坎惨失忠良,无限沉痛。」落款写着:「乌坎全体村民泣告,2011年12月11日。」

在村民长达两年的上访和近两个月的几次大游行之后,广东省陆丰市东海镇乌坎村,41年未曾换届的村委会,已经被自发组织起来的村民「占领」。

算账与死亡

2011年9月21日,两三千名乌坎村民集体上访,抗议村官私卖土地,基层选举不公,并在第二天引发了大规模的警民冲突。此后,在村民的愤怒与压力下,连任了41年的村支书薛昌、村委会主任陈舜意连同整个村委会班子,就此不见踪影。

1.3万名村民在村内年高德劭的老者主持下,以宗族姓氏为纲,自行选出民意代表,并成立了13人的「临时代表理事会」。村民委派理事会的这13名村代表,与市、镇政府谈判,协商解决乌坎的土地、贪腐与选举不公问题。

两个月下来,村民并没有得到满意的解决方案。在村民看来,市、镇政府派下来的土地、账务、选举三个工作组,并没有展开真正的土地与账务调查,而镇政府委派到乌坎的党委代书记陈润基,也因为与卷入当地圈地纠纷的碧桂园地产开发项目主任有舅侄亲戚关系,而不被村民接受。

几番协商不成,11月21日,在理事会参与组织下,村民再次集会上访(详情可见《阳光时务》第八期报道《乌坎起事》及《乌坎热血青年团》)。当天,有至少5,000人聚集在位于东海镇的陆丰市政府门前和平抗议。

抗议的气氛和平、积极而活跃,境内外至少五、六家媒体都进入乌坎报道。村民们乐观地相信,只要媒体真实报道,中央领导必定能听到乌坎的声音。 「中央是爱护老百姓的,是底下的干部瞒了中央做坏事。中央是我们的靠山」,村民庄松坤对记者说。

大约一周之后,市、镇政府开始强力「维稳」。

12月3日,庄松坤的儿子、28岁的乌坎村民庄烈宏在顺德参加朋友婚宴时被便衣抓走。接着是曾昭亮、薛锦波、张建城、洪锐潮。他们都是几次村民集会的积极参与者,其中薛锦波还是13位民选代表之一,并因为受到村民拥戴而出任乌坎村临时代表理事会副会长。

陆丰市公安机关称,他们在9.21游行中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妨害公务罪」。 12月9日,汕尾市政府的通告,则趋向将事件政治化。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称事件是「村内外别有用心者煽动」、「境外势力推波助澜」、「改变了事件的性质」,并称「乌坎村村民临时代表理事会」是「非法组织」,以「打黑」的名义要求取缔。

耳熟能详的官方词汇,眼看酝酿着一场秋后算账。 12月11日,事件却有了荒诞的转折。

12月11日,47岁的薛锦波的妻子和女儿接到政府通知,称薛锦波突然死亡。此时距离他12月9日中午被秘密抓捕,仅仅两天。

官方公布的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而薛锦波的家人强烈反对这一说法。他的长女薛健婉坚称父亲从无心脏病史。汕尾市公安局向新华社记者出具了从薛家得到的病历,病历显示薛锦波曾患有胃食管返流、支气管哮喘、慢性胃炎、慢性鼻炎。但未有任何心脏疾病。

汕尾市电视台新闻播出对据称参与急救薛锦波的汕尾逸辉基金医院急诊科主任王道良的访问,王说:「病人胸部、腹部、头部没有外伤痕迹,没有血迹、淤痕。」该说法更引发了薛家的愤怒。

薛健婉与薛锦波的侄子薛锐强等十名亲属,在汕尾市殡仪馆查看薛锦波的尸体时发现,薛的头部有肿块,胸、背、手、足均有伤痕和淤青,探视过程中,陪同人员更严禁他们携带手机或者拍照。薛家人相信薛锦波曾受到过虐待,质疑他的真实死因。

汕尾市检察机关委托中山大学法医鉴定中心检查尸体,称死者体表有较大面积「尸斑」,未见明显外伤,但没有提到头部。死者有猝死特征。但专家建议进行系统解剖检验,才能明确死因。

而对村民来说,「活人进去,死人出来」,事情看起来就是这样。何况薛锦波还是乌坎村1.3万人、47个姓氏,推选出的13名民选代表之一,理事会的副会长。薛锦波的死亡,等于宣告上级政府对村民集体意志的打压,在村里再度引发反弹。

这反弹包括恐惧,也包括愤怒。

呐喊与反抗

薛锦波之死,让和薛锦波一同被抓的另外四名村民家属担心他们的安危,而更让全村担心的,是村中盛传还在拘捕「黑名单」上的其他村民代表。

「现在最危险的就是杨色茂,还有林老先生,张建兴也不安全。」一名村民告诉记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活的进去,死的出来啊!」

正值盛年的杨色茂是临时代表理事会的会长,67岁的林祖銮在村中主持大局,而20岁的张建兴肩扛摄像机、手握对讲机在村里拍摄、指挥「内部维安」,是「热血青年团」成员,负责村内维安。理事会、林老先生、热血青年团三种自治力量的集合,主持着此前两个月乌坎的主要事务。

许多村民向《阳光时务》记者强调,他们绝不是「一小撮」。李俊鸿、李俊浩兄弟、蔡义锋父子、从广州专门回村支持村民的林远致、在哀悼会上哭泣的陈素转、还有几乎没上过学的洪培兴,记者在村里遇到许多村民,一遍遍陈述「薛锦波他们是被冤枉的」「这是全村人的意愿」,他们愿意留下实名,因为「我们没有错」。

乌坎村的团结令人印象深刻。正因为此,传言上了「名单」的人都留在了村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里有村民保护我们。」张建兴说。

如今要进出乌坎村并不太容易。

陆丰市特警在进出乌坎的路段设立了两三道哨卡,名为「打黑除恶」,盘查来往车辆人员的身份证。有记者试图进入村庄被拦回,也有村民外出时,被强行带至派出所,要求签名与「村内势力」划清界限。

而村民自己,也在村庄的各个出入口,设立了路障。这是为了防止警察进村抓人。

当地村民沿着已经很少人走的乡间土路带《阳光时务》记者进入乌坎村,沿途遇到了长达四、五米、深达一米的陷阱、粗壮树干拦成的路障,还有地面树叶覆盖下,用来拦截车辆的满是钢钉的木板……在路障旁,都有24小时值班的村民,随身带着铜锣,也有人带着对讲机;他们像11月起事时一样组织,一旦有不明身份的外人试图进入,会敲响铜锣,向村中预警。理事会和热血青年团仍然在运作,只是工作重点由之前的集体上访,转向村庄自卫。在路口值班的村民告诉记者,他们是自愿「守护乌坎」。

「他们很难再从村里带走人。进来的人少,即使抓了人也出不去;进来的人多,会和村民起冲突。」张建兴告诉记者。村里人只需堤防「内奸」。

村民们认为,薛锦波的被抓和内奸通风报信有关。在他9日中午吃饭的人民餐馆,动手抓人的也不是制服警察,而是社会青年。六十年代就当过村委会干部、七十年代任东海开发区负责人、而后下海经商的林祖栾对记者表示,确信这一点,他说:「很早以前,村官和市镇一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在这个村豢养了一批打手。他们当时还想拉我入伙,所以我知道。」

自薛锦波死后,原来的村民大会改成了每天都进行的哀悼会。每天下午3点,理事会在旧电影院门前的广场召集村民,临时代表理事会会长杨色茂会向村民报告事件的最新进展,报告完毕后,大家会为薛锦波默哀三分钟。

每天都有上千人聚集在这里。有人打出标语「民主诉求竟是非法集会」,还有人打出「血债血偿」。默哀结束后,上千村民高喊口号,「薛锦波冤枉啊!」「求中央申冤!求中央救救乌坎!」许多村民披麻戴孝,跪拜在地,喊着喊着,就哭成一片。从12月12日开始,截止发稿,天天如此。

小广场旁边就是昔日的村委会,如今这里播放哀乐、悬挂白花、贴着「忠良」薛锦波的讣告,成了挂满标语的民意呐喊之地。

在村委会门前的马路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隔十几米都飘扬着横跨街面的横幅,白布墨字写着:「小小村吏毁田卖地六千亩」、「泱泱官场会心放手十九年」、「敬请媒体尊重职业道德报道真相」、「保护耕地守土问责」、「强烈要求民主选举」……

薛锦波死后,马路上的横幅一条累一条,迅速增加,旧的还来不及揭下来,新的叠着又挂了上去。村委会正对面,「民主选举是广大人民心声」和「誓死捍卫耕地,乌坎人民决不妥协」两条横幅之上,新悬挂的两幅白布墨迹未干:「请中央救救乌坎人民吧!」「乌坎人民冤枉啊!」

不少村民把乌坎正在发生的故事叫做「起义」。 「我们就是要推翻一个腐败的村政府,薛锦波是烈士」,他们认真地说。

乌坎的年轻人申请了微博账号、QQ账号,不停地在微博和QQ空间里发来自乌坎的各种消息:薛锦波的照片、村民哀悼的景象、号召乌坎村在外务工的人都回村支持的召集信,都是通过这些社交网络传播出去。

「我们在打一场新闻仗」,薛锦波15岁的侄子每天通宵熬夜,一边追踪发自政府的被和谐的消息,一边发他们认为的乌坎真相出去。一个账号被删除了,就换一个继续。他们相信,更多的人看到,中央看到,乌坎的命运就会有转机。

宗族与自治

在乌坎村47个姓氏里,薛是第一大姓。而薛姓和排名第二的孙姓,在村中传统又视为一家。在潮汕方言里,薛读作「雪」,孙读作「霜」。理事会会长杨色茂向记者解释,霜雪都有冰冷的意思,而这两个姓氏又有密切的联姻关系,所以在乌坎村400年的传统里,这两个姓氏是并在一起的,「薛孙是一家,在村里最有影响力,加起来共有1,000多人」。

团结的宗族势力向来是潮汕地区的特色,从官场到民间莫不如此。而在乌坎村,村民们之间的联结因为共同的土地利益受损,更在宗亲关系上加了一层利益共同体关系,并在村内有智之士的指导下,将之引向合理、合法的政治诉求——民选政府、基层自治。这也是为什么,村民自上访后期开始,就逐渐把「公正透明的基层选举」,作为比拿回土地更重要的政治诉求,摆在群体诉求的第一项。

他们说,一个上级指派的党委书记,和一个只会和商人勾结的村委会主任,代表不了村民的意见,没有办法为村民去谈判、博弈、争取,维护村民的核心利益。而由四十七个姓氏推举出来的民选代表理事会,却在日常村务上,有着远比村委会更高的信誉。

选举村民代表并组成理事会,实施村民自治,开始于9.21事件把村委会赶走之后。

警民暴力冲突之后,半年前刚从外地经商回到乌坎的杨色茂在9月23日率先发起,召集村民代表去陆丰市与市镇领导谈判,协商解决土地问题。杨的发起方式很简单,站在村委会旁的小广场,拿着大喇叭喊上几嗓子,连喊两天,到第二天,共有15个村民自愿报名当代表。于是他们出发了,去南海庄园与市镇领导会谈。

杨色茂说,那一次会谈,市镇主要领导都出席了,陆丰市常务副市长邱晋雄承认了他们作为村民代表前来协商的身份,派出协调员朱茂铨与村民代表沟通,并且还承诺镇里会给每一名村民代表每个月发放生活补贴。两个月后,11月20日上午,理事会的会计孙文良去东海镇经济开发区的镇委书记黄雄办公室领回了这笔钱,按照当时12个代表,每人共2,000元,12人一共领取了2.4万元。

「邱晋雄市长等于是默认了,而且每一个代表还由镇上发工资,怎么还能说临时代表理事会是非法组织呢?」杨色茂说。

9月24日去谈判的代表毕竟是站在村口临时吆喝的,没有经过选举。为了服众,也更好地代表民意,在村中有威望的武唐安与林祖栾的主持下,9月29日早上九点开始,在「真修仙翁」的戏台上进行了乌坎村历史上第一次自发的代议制选举。

47个姓氏,以姓氏规模比例推举代表,每个姓氏推举一至五人组成村民代表。杨色茂介绍说,乌坎各个姓氏,本来就有各自的理事会,平时操办家族的红白之事,调解宗族矛盾,百年来都是如此,所以让他们推选代表顺利成章,也十分有效,宗族内部的理事会主持即可。

各姓氏最终共推选出117名有投票权的村民代表,在这117人中,再由每个姓氏挑出一人,剩下38人进入理事会候选名单。最终由117人投票,在38人中选出13人,组成临时代表理事会。

47岁的薛锦波,就是在这里获得了63张票,以前四名的高票数当选为理事会的副会长。而杨色茂则以78票的最高票数当选会长。

这是村里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代议制民主选举,自然自发生成,全程有监督。

理事会确定的主要工作职责,是监督和配合上级政府的工作。但杨色茂也多次向邱晋雄强调:「必须以符合村民利益为第一位,第二才是配合政府。」理事会代表村民向市镇政府提出的三大诉求,则是调查土地、调查村中财务、罢免村委会。但据杨色茂说,对接开会谈判过无数次之后,政府至今给他的,也就是一份今年二月的第五届村委会选举名单。

理事会的办公室就在天后宫戏台的门房。自9月29日开始直到今天,一直在运作。杨色茂说,他们没有例行会议,但理事会的五六个主要成员,每天都会在办公室上班,一有紧急事情,马上召集村民大会。他们的日常工作是收集村民意见、收集土地非法买卖的证据、向村民宣传维权意识、七天与政府沟通一次。薛锦波就是最主力的成员之一,杨色茂感慨说,薛锦波离开后,他安排了三个人,才能顶他的工作。

理事会另一个主要工作,是管理村民两次募捐(一次为了救治9.21事件伤员,一次为了集体上访筹集经费)的经费,定期财务公开。

会计孙文良告诉记者,截止发稿的12月8日,理事会共收到村民为集体上访的募捐款项185,557元人民币,每一笔都有实名登记,并定期在村内张贴红榜公开——这也是沿用了村民给村里的庙捐香火钱时贴红榜公开的习惯。 10月10日,理事会公开了第一阶段的财务记录,那时用掉了72,138元,同样,每一笔钱都写在大红纸上贴了出去。原计划在12月12日要公开第二阶段的财务记录,却因为抓人事件临时停止了。

「政府后来说有境外势力,你看看这钱里,哪一笔是海外资金?都是10元、50元、100元的散钞。」孙文良说。

理事会成立后最大的事情,就是发展为五千人集体上访的11月21日村民大会。热血青年团的青年们出力,理事会统筹,林祖栾坐镇。 (详见本刊上期报道)那是一次堪称完美的游行,和平、丰盛、理性。他们都很乐观。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告诉记者,他甚至花了3900元,从北京订购了2500面小国旗,6面中幅的,1面大幅的,还有1面党旗。 「当乌坎人民的胜利到来的时候,要让国旗飘满村庄」。

他们都没想到,乌坎最终还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维稳模式启动之后,即使临时代表理事会被定性为「非法组织」,它也并未停止运作。陆丰市常务副市长邱晋雄每天仍与乌坎村理事会会长杨色茂保持密集的电话沟通。 「每天至少七、八个」,杨色茂说。就在记者采访的一个小时内,杨色茂接了两通陆丰市长的电话、一通陆丰市委常委的电话。 「他们一方面让我劝说村民,不要再闹事,一方面我也会跟他说,他们应该怎么办。但政府总是说,要给他们时间。可村里人都死了。」

在理事会的办公室,罢课了的中小学生挤在一起写彩色的标语牌。他们说乌坎冤枉,总有一天还要上访。

12月5日,陆丰市又给乌坎派下一位党委书记,就是东海镇副镇长、曾任市镇与乌坎村之间协调员的朱茂铨。朱茂铨出现在破落的村委会院中时,和他的前一任、代党委书记陈舜意一样,遭到了村民的围堵。当时,还是薛锦波出面解围,让村民姑且让这位上面派下来的书记「做做看」。

朱茂铨装上了村委会的大喇叭,并播放了两天全国打黑除恶的新闻、市政府对乌坎村民诉求的处理意见。一个星期后,这里响起哀乐,挥之不去。

(编者注:本刊还将继续报道乌坎事件,敬请关注)

乌坎小档案

乌坎位于广东省汕尾市下设的县级市陆丰市东海镇,人口约13,000人。因风景秀丽,有「汕尾第一村」的美誉。乌坎凭借其天然港口的地理优势,自清朝起,就是广东重要的海关口岸之一,对外贸易十分发达。因地处开发区,近年乌坎经济再次迅速发展,一跃成为广东省的「样板村」。 1927年11月21日,在乌坎村所属的陆丰市(过去为陆丰县),曾建立中国第一个县级苏维埃政权。近年来该村的3200多亩土地在当地村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村委会贩卖至地产商,村民只拿到极少的补助款。对此村民多次上访未果。 2011年9月21日,三千多村民首次在开发地块、村委会、市政府游行示威,至今仍未平息。